蔡瀾隨筆
 

廚師

廖氏夫婦參加我的旅行團,一直帶着他的小兒子,從十歲開始看見他,每次都捧着一本書,愛得要命。

不知不覺之中,在二○一○年廖啟承已經二十三了。

之前他去了英國Bradfield College唸中學,又在Exeter大學商科畢業。

由於父母帶他到各地去吃,對廚藝感到極深的興趣,不過家長說:「甚麼都好,唸完大學才說。」

輪到可以說的時候,還是那句老話:「想開餐廳。」

直接從大學跑到倫敦的法國藍帶學院去唸了一年所謂的Intensive Course(深入課程)。那是精密嚴謹的,每天上課十幾小時,只要一次遲到,就被踢出學校。

畢業證書上寫着「最高分數的優越生」。

回來後,當今在澳門的米芝蓮三星餐廳Robuchon正式就業,連假也沒得放,每年新年或聖誕,廖氏一家都和我一起過,今年沒有他的份了。

從甚麼時候對飲食那麼有熱誠呢?我問。

「我媽媽給我喝了第一口的香檳,那是一九九六年的Dom Perignon,記得我只有八九歲吧,那時我感到口中有一股錯綜複雜的滋味在爆炸。我以為所謂的香檳就會同一個味道,後來才知道並不是那樣的。」啟承回憶。

「喝酒和做菜不同的呀。」我說。

「和Robuchon以及Guy Savoy一接觸,我馬上了解烹調是一種藝術,一種活生生,可以即刻享受的藝術,和爸媽帶我到博物館去看的名畫是一樣的等級,不同的只是放在碗碟上罷了。」

「當藝術家,容易嗎?」我問。

「我現在在廚房中工作,可以正正實實地回答您這個問題,一點也不容易。」廖啟承笑着:「但也非做不可呀。」

蔡瀾